秦始海夫诸(高考版)

修辞立其诚

每天回家都会看到我老婆在装死

Attention:普设耀菊迟到愚人节短打 令和家庭主妇和他丈夫之间的趣事

参考游戏《如果可以回家早一点》&歌曲《New Soul》

 |推荐搭配歌曲《家に帰ると妻が必ず死んだふりをしています》 阅读

  

本田菊盯着晾衣架出神。没错,他在和晾衣架平视,至于身高为什么能支撑他够到晾衣架,当然不是穿了增高鞋垫,也不是在做单杠,他脚踩高脚凳企图在邻居注意到他之前把脑袋套进套索里,然后一脚踹飞凳子,最好是一脚把凳子踹到刚下班回来开门的老公的天灵盖上。天。亲爱的丈夫必须得为这个惊喜的礼物感到惊讶,最好让他在被绳子勒死前能够一睹丈夫大惊失色的模样。毕竟想想都会觉得好笑,不是吗。比如他丈夫会踩到地板上的红颜料从而误以为是杀人现场,或者是发现卧室内被砸烂的小提琴,噢噢他丈夫应该最先抱着他胡乱摸一通,确认自己是不是死了,然后把他的尸体搬去花园里挖个坑埋掉。顺理成章,一块新花园的诞生。

说起他丈夫,不得了了。不说在本田菊成年当天就骗炮,还带他跑来美国让他人生地不熟只能居家做家庭主妇。来美国也就罢了,偏生住宅附近全他妈的不是美国人。打个比方,对面住的英国人和法国人可以从白天打到晚上,因为甜点到底是先做好吃还是冰箱里放了一年的才好吃而隔着栅栏破口大骂;邻居,那个五大三粗的斯拉夫毛子更是一天到晚拿根水管到处晃悠,有事无事就叫他丈夫夜不归宿出门喝酒,喝醉了就在院子里唱前苏联歌曲,他丈夫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发酒疯喊斯拉夫人为苏联老大哥,哭喊道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啊;还有那个英国佬,该死,怎么又回到那个英国佬身上了,整天穿成上世纪英伦绅士的模样钻进美国人家中说照顾兄弟——美国人。唯一的美国人还算安心;哦,还有谁。还有两个德国人和奥地利人以及西班牙人外加意大利兄弟!欧洲人的脑回路东亚人从来都想不清,否则怎么会有圣诞节开party到第二天凌晨!彩灯泡偏偏还在他家门口挂一串,圣诞节夜晚例行房事时,一片漆黑中他看见他老公五彩斑斓的脸,还会换色。完全进不了状态。

他蹙眉。踮脚把自己脑袋放进套索里,两腿一蹬一脚把凳子踢到了刚开的门外,撞上他丈夫的小腿。失策了,怎么今天这次比以往要来的准时,他看着自己丈夫脸上精彩纷呈,眉飞色舞开始骂人,用中日英三语给本田菊展示了自己的禽类词汇储存量以及还有更多容量可供储存。

本田菊丈夫放他下来时,本田菊已经在翻白眼了,趴在地上猛喘气,身上沾满红颜料,像是刚从命案现场跑出来一样。他丈夫还抱着他,本田菊心里再次计划他老公的一万种死法,随手推开丈夫,在地板上摊成一滩水。

“拜托,下次能不能别再给我惊喜了?”他丈夫后知后觉开始揉被凳腿撞到的小腿,挥舞双臂。

“您不喜欢?”

“不!一点也不!这种惊喜最好不要再出现!他妈的,我可不想每天都在家过万圣节!否则咱们家都能在镇上开一家糖果铺了,还是连锁的!”

“王耀,或许我们真的可以开家糖果铺子。”

“小祖宗算我求求你,让我们把话题转回主要问题上来好吗?亲爱的,我的菊,听我说完好吗?”

“推出一系列拥有恐怖成分的糖果,小孩子不是很喜欢这些东西吗?”

“菊……菊,你是不是不习惯待在美国呀?既然如此我们就回中国,或者日本,去欧洲也行,只要你想,只要你不再说胡话。”

“耀君,”本田菊嗤笑,“你此刻的脸就像吃了冰箱里的隔夜饭一样五颜六色。”

王耀狼狈起身,摸摸鼻子说:“你还在苹果里吃到过虫子呢,那会儿你默默把水果扔进垃圾桶并且准备搞大扫除发誓要把这栋房子里的虫子杀……消灭干净的脸也一样五颜六色。”

可惜本田菊并不在意此刻在敞开的大门前讲他们的囧事有什么大碍,咬牙又记下王耀一账,增添王耀的一万零一种死法。衣服都不换转身进了厨房剁菜,把面前的肉块想成是王耀那张脸,恨不得把肉剁成泥。实际上他精神正常,相当正常,否则王耀就不会和他结婚,不正常的开端是结婚以后罢了。他曾在论坛上提问该如何把自己老公杀死拼成自己喜欢的形状,结果有人建议用硫酸,本田菊想用硫酸的死相太惨,所以和对方友善交涉后果不其然开始因为一个男人骂街,隔着太平洋你骂我我骂你。有回王耀半夜爬起来想喝水,结果看到妻子坐在电脑前疯狂敲键盘,阴着脸印堂发黑,时间是凌晨四点五十七分二十六秒。最后还是在五点被王耀拖上床的,隔天八点烤好面包热完牛奶后直接把王耀扔在餐厅吃早饭,自己继续因为“老公用硫酸杀死好不好”的问题而在互联网上大跳脚。维基百科。还好有维基百科平定他波澜起伏的心,否则他一定游过太平洋把那个樱花妹杀掉。

“我说——天!王耀你是刚杀了人吗!”德国人那双红眼睛睁得大极了,能直接镶嵌进两个乒乓球,换成灯泡可能还会通电,“我是不是得报警……”哆哆嗦嗦拿出手机。

“基尔伯特,我想你应该看看这滩红色不明液体是不是叫血。”

“那就是西红柿!”绿眸的西班牙人蹭出半个脑袋,又指了指晾衣架上的绳索,呻吟一声,“天哪,那种绳子真的会让我想起中世纪的教|皇,不能再多了。”

王耀现在心烦意乱到只想和妻子讲清楚道理,出于礼节还是表现得耐心,满脸堆着笑,心道你们突然来干什么,肯定不安好心。

“嗨呀,正事忘记说了!费里西说今晚去他家聚会哦。”

“没空。”

“我说,王耀你也有点耐心嘛。我知道上次圣诞节你俩没到的原因啦,但是这次好歹是人家费里西安诺的邀请,本田不是和费里西安诺交情不错么?”

“交情好就一定得去?”

“你真的不问问本田的意见吗?”基尔伯特跟在安东尼奥话尾说:“你们东亚人都这样?”并用一种哥伦布发现美洲新大陆、法国人初尝西红柿能吃的奇妙表情打量一番王耀。

“呃……”一时竟无言以对,语塞过后更加希望本田菊能够来救场。实际上王耀和这帮人的相处时间不长,朝九晚五的功夫够他累得像条狗似的倒在妻子怀里。除了邻居伊万·布拉金斯基跟他熟识之外,与其余的欧美人几乎是点头之交。况且他脾气不好。脾气不好当然不是在瞬息之间便从温和转为暴躁的,而是从某天他下班回来发现本田菊倒在卧室开始。本田菊那会儿面色惨白,手腕处皮开肉绽,等王耀慌慌张张打算送医院时他却突然睁眼打量他,宛若新生的纯净灵魂,那样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他。之后王耀将本田菊教训一顿,“不要再有下次”。

然而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并没有就此减少,反而愈来愈频繁,每每以本田菊睁眼醒来为止。

起初,王耀单纯认为这仅仅是妻子远离家乡、自己不在身边陪伴所引发的症状——他向来对自己的判断抱有自信——直到王耀开始推掉加班和工作,这种情况依旧存在。每日归家宛若迎接各式各样的万圣节一般,商家的想法都没有本田菊的多。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俩的确适合开间万圣节主题的小铺子,生意肯定火爆。

“实在不好意思,近日耀君和在下的身体都不大舒服,可能不能参加瓦尔加斯的聚会了,请容我考虑考虑……不过实在是抱歉。”

王耀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不是他方才所见的本田菊,没有捉弄他的性子、骨子里的恶劣,唯有优雅与礼貌并存。菊习惯于穿从日本带来的衣物,如今和服在身,给他的身体线条衬更加明显,气质也随之改变,一个劲地用英文表达日本的语言习惯,听得基尔伯特和安东尼奥连连摆手,倒让他们难为情了。

“您看,只是言语表达这样简单的事情。”招呼那两人离去,站在门口目送的人不带感情回顾他一句。此话里包含的意味令王耀愧疚。

当他们在社交中的位置颠倒,本田菊成了王耀,王耀成了本田菊,自以为在外头混得很开,回家却对爱人和邻居束手无策。遥想当年红尘往事,他王耀也是风度翩翩、举止得体的绅士,但时间流逝让他不得不承认风流过往都成了过往云烟。上海一夜和京都一游,弹跳音符中的情话,年轻的追逐,土到爆炸的九十九朵玫瑰统统成了王耀午夜时分的梦。王耀本能在中国和本田菊过一辈子安稳日子,可惜命运弄人,他最终还是因为工作原因举家来到美国。异国没有祖国的温暖,开放、热情、无所畏惧的美国人开始充斥王耀的日常生活,通常忙得晕头转向来不及关注居家的本田菊。自那时起,本田菊开始“扮演”玩笑。

  

某周五晚上回家大喊终于能休息的工作男在客厅深呼吸,想这次妻子又会以各种方式来捉弄他。餐厅杯盘狼藉,红酒杯倒在地板上开花,王耀避开红酒径直走进厨房,环视一周转头走进卧室、阁楼、杂物间、卫生间、花园等,寻找无果。或许应该换个思维,假如本田菊今晚是出门了呢,今天难得不想捉弄他而已。所以当王耀欢呼着拉开冰箱门打算取厅啤酒狂到十点半就睡时——他直勾勾盯着蜷缩在冰箱内的爱人,他的菊——胸前插着碎红酒杯碎片,菊的脸已冻得发紫,还在哆嗦。

混乱之中王耀将本田菊抱出来并裹上毛毯,一路上大骂本田菊“你最好只是在开玩笑”,送到医院后又坐了整整一晚上,隔天才见到清醒的爱人。

眼睛还是很澄澈,清清纯纯的宝石,如同新生儿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一般。大一号的病服穿在本田菊身上尤为怪异,王耀与本田菊对视,无语凝噎。

因为没什么好说的。

  

分钟爬了一刻,收拾好客厅狼藉过后,王耀枕在本田菊大腿上,突然开口:“我想我们得谈谈心。”

“请便。”

“关于你的事情,”王耀说,“关于你在我回家时装死的事儿。”

“请容我考虑一下。”

“我说——”手肘支撑起上半个身子,借助沙发垫起身贴近本田菊的面无表情的脸,依靠近在咫尺的距离王耀得以正视本田菊不如人意的双眼,“我们应该谈谈关于你在我回家时装死的事儿。菊,我们不能每天都过愚人节或是万圣节,或者像你说的那样,呃,开家糖果店。总而言之……”

对方指节抵上王耀的唇,本田菊摆出噤声手势,又抚过王耀的唇,垂下眼睫做了两个人之间都不曾做过的一件事。

本田菊的温热顺着上天赐给他的唇瓣一路游走,刺激得他掌心发麻,大脑宕机,呼吸紊乱并且想开车跑去医院质问医生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我想,这样做可以让这个话题终止。”菊说,舔舐王耀嘴角,“多有冒犯。”

“不,不,你在干什么?我是说今天怎么这么,如此,如此主动……我的意思,不不,你的意思是什么?我在干什么——啊,我是想和你讨论愚人节,不对,大概是万圣节、圣诞节还是什么情人节,该死,该死,该死,我要和你讲关于你装死这件事儿来着!”他推搡开本田菊,独自向沙发另一端挪去,掌心紧张地蹭在沙发垫上摩擦生热,又踉踉跄跄往餐厅跑,“你、你应该还没有吃晚饭吧?这件事儿稍后再谈,现在我有些饿了!”

  

讲不清是哪个晴朗的天里,王耀几乎在家待了一整个上午。他们刚因为早餐煎蛋的事儿拌完嘴,起因仅仅是王耀想自己动手煎鸡蛋然而事与愿违。最高阶段的十指不沾阳春水显然已经达成,本田菊一把推开王耀,拎着锅铲像是新世纪家庭强人,利落打蛋下锅。不必逞强。原话如此,表情淡淡,一时竟陷入尴尬的困境。王耀又帮忙打下手,于是有了两个人在厨房鸡飞狗跳的一幕。

“不,不对!”本田菊决定从今以后再也不给王耀做便当,干脆把他扔在办公室里自生自灭,“是我的过错,我应该反思平日给您送的便当是不是限制了您厨艺的发展。”

他把王耀拎出来,“警告”他从此不准再踏入厨房半步。

早餐过后,太阳在空中的作舞便愈发热烈。车顶的太阳光耀眼而伤人,本田菊陷进躺椅翻书打发时间,不时瞥向与花园水龙头较真的丈夫,看他满身水珠的模样,看闻声而来的高个子布拉金斯基和王耀一同与美国水龙头作斗争。本田菊发了愣,目光久久停留在王耀身上。暴露在光照下的手臂瞧起来并不太好,大概是因为太阳的缘故,可是王耀露齿笑的模样又实在阳光好看。就算他老成个老头子,脸上生了法令纹,这样笑起来也能博得芳心一片。当然,有时候不得不打心底承认,有他在的时候尽管麻烦事儿多,然而心底能温温热热,窃喜之间又忍不住同他吵嘴。

这样想,好像又不太忍心杀掉王耀,似乎留下来任由他作妖也没问题。

本田菊指腹扫过品川猴的告白⁽¹ ⁾:我的爱悄无声息,就像温柔的风,轻轻抚过草原。

至于是谁偷走了谁的名字在心中留恋,谁爱谁爱得悄无声息,都不是那么重要了。本田菊认为装死这件事无伤大雅,毕竟如果有一天,他离开,深埋地底,冰冷无望,那么他就不再是王耀人生中唯一的软肋。王耀会渐渐习惯,在他每一次装死时。尽管他未曾患病。

他记得藏进冰箱那个晚上,自己做好一切准备站在冰箱前,拆卸下冰箱内部的隔板,丝丝凉意侵进脚趾,深呼吸多次才钻进冰箱内关上门。无论是之前假装中弹、中箭、中刀,还是假装猝死、皮肉之苦死,都能够伪装,然而温度不能。漆黑的狭窄空间内回荡他的呼吸声,一呼一吸之间缩紧了脚趾,本田菊搓搓掌心,等待王耀归家的过程无比漫长,某一刻他甚至认为王耀今晚会不会不归家。他想起更多。或许在冻死之前人的确能想起更多,无论有没有权威证明。只是一想起自己曾因为杀掉丈夫这件事而和同他一般国籍的人吵过架,便忍俊不禁。想来想去,母语的攻击都成了他护住王耀的壁垒,无论是自己装死,还是让王耀被他吓死,都无所谓了。直至他意识模糊、眼神涣散之际,拉开的冰箱门和厨房内呆愣的男人总算使他有了点支撑下去的动力。王耀先是哆哆嗦嗦慌慌张张抱住他冰冷的身体,骂他“简直是块南极冰”的同时又抱得更紧,送他去医院的路上更是乘机占尽风头,享尽“口舌之快”。

合上书本,短暂离开他的母语世界,本田菊正大光明地朝窗外望,看见邻居们竟然都跑来他家花园同美国水龙头打架。王耀其乐融融夹在一群欧美人中间,面对狼狈的邻居们捧腹大笑。在日光为草色装点的瞬间,他注意到屋内的人,素色家居服,最吸睛的还是那一双干干净净的眼睛。

风一吹,从王耀身后吹来了漫天的翻飞春意。

他好像还是很爱他。

人总有一死,不过他坚信自己一定能比王耀早入土,最后化成王耀心田上的墓碑,或者说王耀就是他的墓碑。行走在世间不再会爱他人的墓碑。对于这一点,本田菊有这个信心。风吹的时候王耀会和属于菊的石头说说话,雨打的时候就当是王耀在给他唱唱歌,另外的还有日晒和雨淋,那就当做是大自然的馈赠。

所以好像也没有必要杀掉王耀。

本田菊得出结论。

  

  






注释:①品川猴的告白与之后的文字:出自村上春树的文章《品川猴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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